守在殿门外的梁洪擦了擦额间的细汗，显乾殿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寂静过了。
顺心站在他身后，心底也不免有几分担忧，他低声问道：
“义父，陛下今日这么急急忙忙地召公主殿下过来，到底是为了何事？”
梁洪看他一眼：“怎么，担心公主殿下出事？”
顺心抿着唇好一会，才缓缓点了点头。
梁洪又拿手帕擦了擦汗，然后摆了摆手。“放心吧，公主殿下不会有事的。”虽然现下这大殿内的情况他摸不清楚，不过永文帝的心思他倒勉强猜得到几分。
无非就是变着法子地去谋算端元公主怎么样才不会受委屈罢了。
其实显乾殿里发生事实与梁洪的猜测大体相当。
在楚檀惊世骇俗般吐出裴迟的名字过后，永文帝心头浮现的想法的的确确是和台下那几个人一样的，那便是——楚檀失心疯了。
裴迟是什么人，尚文的大昭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一个百年难遇的绝世少年天才。此人不但得圣上偏爱，特赐封号，甚至还极受大昭万民的推崇。可以说，裴迟如今便是大昭朝的门面之一，即便久不出世也不会对他的地位有一丝一毫的影响。
而楚檀，居然如此轻飘飘地就说出了打算让他来教自己读书习字这种话。
若是传到顺京的百姓耳中，怕是端元公主的大名又得被提起来口诛笔伐个把月。
毕竟那些受律法条文特殊庇护的文人，可不会在乎你是大昭唯一的公主还是什么其他身份贵重之人。他们但凡拿起笔，想骂什么便只管骂痛快为止。
最初的时候永文帝考虑到这一点，便立刻以不容商议的口吻开口回绝了楚檀的提议。
可是当楚檀委屈地直塌眉毛，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出：“倘若不用父皇您插手操心此事，我自己想办法让他同意，即便是这样……也不行么？”的时候，永文帝却十分没有原则的——又一次对楚檀心软了。
他坐在上头独自纠结了半天，一会看看头顶的吊梁，一会看看楚檀委屈巴巴的小脸，最后面色凝重地丢下了一句：“你若自己想办法，朕不会出一分力，也不阻扰你。”然后朝众人摆了摆手，“今日就到这里吧。”
至少态度上没那么强硬了。楚檀暗自松了一口气，本来就不打算让他来掺和这件事情，她父皇这道命令下得倒正和了她的意愿。
几人应声站起来，行礼过后又一同整齐有序地走了出去。